信用为谁开启:网商银行的普惠金融路 秦朔访问

本文转载自秦朔朋友圈，作者：秦朔

金融怎样融入实体经济、服务实体经济？这一直是社会经济方方面面关注的问题。围绕于此，最近我对网商银行做了一些调研，在此把我的感受和朋友们分享。

桐庐农民赵纪华与信用开始的地方

去年7月，浙江桐庐百江镇联盟村的村民赵纪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。他承包的一大片竹林要除杂草和砍竹子，请几个工人帮忙，马上要付工钱，但手头没钱。

早晨，赵纪华在村头的阿里巴巴农村淘宝店（“村淘”）碰到了童第名，他是村淘的合伙人。他们的任务，第一，是帮村民在网上订货，比如买农药、塑料薄膜、耕地机、播种机、打药机。有产品促销时，他们通知村民去买降价促销的家电；第二，帮有条件的村民把本地的果蔬、土特产放到网上卖，但因为涉及到保鲜、物流、产品审核，很不容易；第三，他们也是蚂蚁金服旗下的网商银行在线下的生态合作伙伴。

赵纪华和童第名聊到自己的小麻烦。童第名说，干嘛不试试网商银行呢？赵纪华不知道网商银行是个啥东东，童第名就帮他在网上做申请。上午申请，还拍了一张房子的照片传上去。中午提交。傍晚，赵纪华的银行卡就收到了2万元。

网商银行是中国首批试点的民营银行之一，去年6月25日正式开业。它的背后，是强大的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。

我专门去了联盟村和赵纪华交流。问：就砍几天竹林，要2万块钱吗？他笑而不答。问：随借随还，你还了没有？他说没有，准备到一年的时候再还。问：是不是拿钱干别的了？他说，因为从来没贷过款，这次有了2万元，就想看看能不能多做点事情。桐庐的农家乐很火，客人的嘴越来越刁，他就去山里收购石鸡，100多块一斤，一收就是20斤，然后卖给农家乐，赚差价。他还帮农家乐进过鲶鱼。

在网商银行进来前，联盟村也有农村商业银行的网点，但贷个一万两万也有很多手续，很麻烦，赵纪华没贷过款。当这个无形、无网点的网商银行进来后，农村商业银行马上跟进，推出了信用额度5万元、随借随还的产品，利息只有7厘，比网商银行的12%低不少。

赵纪华说，村里用农村商业银行的人多了。童第名说，网商银行相当于给农村商业银行做了先头部队，当雷锋了。

我在联盟村看到，如果一个地方有更多金融活动，就会带动更多的生产活动，让人完成以前没想过、没做过的事，其结果是市场做大了，利益相关者的收入增多了。

同时我也看到，信用真是一个奇特的东西。信用，就是相信借款者能把借的钱用好。赵纪华以前从来没向金融机构借过钱，没有信用记录。当网商银行给了他信用，不仅他们之间有了一种今后反复交往的基础，别的金融机构也开始介入了。当更多人拥有更多信用，并凭借信用支持去从事生产活动、贸易活动，原来没有产出的地方就会有产出。从无到有，从有到多。

所以信用开始的地方，就是经济信任开始建立、经济活动开始活跃的地方。网商银行是个小银行，注册资本也不多，但它带来的小小增量，能激活已有的庞大的存量，盘活金融资源，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。

联盟村正在发生的，就是普惠金融的中国实践。它面对的对象不是“高大上”的大企业和社会精英阶层，而是小微企业、大众消费者、农村经营者与农户等等。

无微不至地服务网商

像赵纪华这样的例子，在网商银行开业的一周年时间里不胜枚举。在行长俞胜法的周年信中，有厦门的养猪专业户要扩大规模，上一套环保设备，需要贷款的；有郑州的零售商在淘宝上卖街舞服饰和卖羊毛衫，想转型招几个服装设计师，打造属于自己的羊毛衫品牌，租工厂和仓库的；有在甘肃做了20多年溶剂油生意的小微经营者，因为下游企业延长了货到付款的账期，导致资金链断裂，四处借贷碰壁的……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，网商银行都伸出了手，最快的，在线填写资料24小时内，贷款就到账。

根据网商银行的数据，他们一年来累计服务了170万家小微企业，贷款资金余额达到230亿元，户均贷款金额不到4万元，贷款频次远高于同业。网商银行为农村地区小微经营者提供的无抵押无担保信贷服务，已覆盖了全国25个省市区234个县市的4852个村庄。

普惠金融在全世界都是难题。不是金融机构不愿意做，实在是成本太高。要甄别那些小额、分散的贷款需求的风险，再加上资金成本和运营成本，金融机构肯定入不敷出，是亏本生意。网商银行能做到吗？从调研看，如果以服务赵纪华这样的农户为主体业务，也很难。赵纪华是联盟村的第一个网商银行客户，目前也是唯一一个。

网商银行的副行长赵卫星向我介绍了网商银行的主要业务构成：

第一块是和阿里电商的生态体系相关的业务，比如“网商贷”，它有包括“口碑贷”、“流量贷”、“双一大促贷”等场景贷款。沿着这一脉络，还推出了供应链赊销产品“信任付”，帮助阿里体系内的小微商享受最长90天的延期付款，以解决上下游企业之间赊购、赊销、账期偏长的问题。还有企业版的支付宝——包含电票交易和现金管理功能在内的大额资金首款产品“融易收”。

和针对赵纪华这类农户的“旺农贷”相比，“网商贷”才是网商银行的主要业务。由于掌握网商数据，在“网商贷”方面，完全靠数据进行风险甄别用户“画像”和用户关系，放贷既准又快，成本超低。目前整个网商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仅为0.36%。

从某种意义上说，网商银行实际是一家数据银行，它集成了阿里生态中亿万网商历史的、现实的信用数据，在这个基础上加上风控模型，就非常高效。比如，网商银行已经接入了1688市场、天猫超市、菜鸟等平台，为上面的小微企业提供存赊购、应收账款质押、存货融资等全系列的供应链金融服务。

服务生态的扩大

赵卫星说，网商银行的服务也扩大到阿里巴巴之外的商业平台上，目前接入的就包括慧聪网、猪八戒网、掌合天下、德邦物流、58赶集、饿了么、惠民网、货车帮、蘑菇街等数十家商业平台和金蝶、用友等企业级服务平台，为平台及平台上的小微经营者提供账户对接、资金增值、账单管理、批量代发、贷款融资等金融服务。

退伍军人杨晖在长沙开了一家卖润滑油的小超市，去年底有几笔货款没有及时回款，手头没什么钱给员工发年终奖。一筹莫展之际，杨晖在自己的金蝶财务软件页面上看到了“网商贷”的申请入口，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金蝶网商银行申贷页面申请了一笔10万元的贷款，没想到当天贷款资金就到账，第二天就给员工们发了年终奖。

阿里巴巴生态，以及和阿里巴巴相连接的商业平台，在这方面的服务属于网商银行的比较优势。真正有挑战的还是像“旺农贷”这样的普惠金融。在这方面，网商银行目前的做法主要有三个：

一是在自己下沉很难的情况下，通过“村淘”来延伸服务，村淘负责人也是网商银行的合作伙伴，带来业务可以分佣；

二是选择有扩散能力和规模效应的区域，聚焦服务。比如一些大的农村专业市场，像蔬菜市场、五金市场、汽配市场、贸易市场等等。目前的一个典型案例是河北清河，这里是“中国羊绒之都”，最大的羊绒深加工集散地。通过深耕，“旺农贷”帮助多家农户添置了羊绒分梳机。有了经营规模，贷款量上去了，单位服务成本就能得到控制。由于彼此熟悉，风控也容易把握。网商银行正在筹划“信用村”的建设，就是在一些村庄给予整体性的信用支持，村庄相应也有整体的约束，万一谁不还钱，大家帮助催促，否则摘了帽子，条件就没有那么优惠了。

三是从供应链角度入手，借助供应链上的大企业，服务大企业周边的农户。比如温氏、蒙羊这样的涉农集团，网商银行按照他们指定的种养户提供贷款，但发生的信用关系是直接对集团。这对风险控制就是一个保证。

由于时间关系，我没有去河北清河采访。赵卫星向我介绍说，那里的一些创业者很有意思，他们是大学生，原来在城市打工，在网商银行“大学生回乡回村创业扶持计划”的支持下，回到家乡创业。清河县柳林村的杨德超，以前在邢台市开羊绒制品专卖店，已经开了三四年。由于网商银行的支持，他贷款10万元，带着媳妇小静回到柳林村，买厂房、添设备，自创了一个叫“禾睦羊绒”的品牌，借鉴韩国流行款式加工制作羊绒服饰，并在网上开店。现在每月销售额稳定在5万元左右，比在邢台开店强多了，还能照顾老人。今年过年的时候，村里很多人家都劝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做他的学徒，在家当老板。

网商银行发现一个创业带头人，给他金融支持，帮他开厂买设备，帮他开网店。而一旦进入网店，就又进入了阿里的电商体系和数据体系。这个模式正在扩展之中。这是真正的“精准扶贫”，因为输血后可以造血。

轻资产、平台化、交易型

我在网商银行和蚂蚁金服的微贷事业部，见到了很多原来在大银行和国外金融机构服务的管理者。他们给我最大的感受，一个是创业的精神与文化，一个是在业务上不断创新。

现在每个周末，有多班从杭州到上海的班车上，坐的全都是蚂蚁金服人。我听说，如果从北京到杭州，周末包机，阿里和蚂蚁金服的员工也够几班了。也有人开始在杭州买房子，把孩子接来上国际学校。

我碰到一个从美国回来加入蚂蚁金服的高管，她说这里和美国最大的区别是节奏。这里的节奏明显快，而且周末不保证休息。她带我参观网商银行的办公区，大开间，每一行最后的柱子都用玻璃板包起来，上面可以写字。在一个柱子上，我看到很多关于违约的计算公式，上面有一句“不要擦”。她说，员工都习惯了，一有想法就马上写上去，然后头脑风暴。

如果说阿里巴巴的创业更多是“十八罗汉”式的，今天蚂蚁金服和网商银行的起点要高很多，是集天下之才为我所用，他们要开创一个世界级的、创新的数字金融服务生态，让信用的建立和流通在中国变得简单、高效和普惠。那种创造历史的、没有官僚主义和路径依赖的氛围，激励着无数金融高手“归零”，全新出发。

网商银行是中国第一家将核心系统架构在金融云上的银行，能够处理高并发的金融交易、海量大数据，并弹性扩容。在云上跑，大幅降低了IT成本和业务运营成本。网商银行行长俞胜法说，这个技术机构的最大好处是“弹性十足”，能支撑10倍于目前规模的业务，支持双十一等特殊节点的流量并发，也能在7天内为一家商业平台搭建金融业务技术架构，所以可以快速灵活地服务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小的小微企业。

你不觉得神奇吗？没有信贷员，靠数据科学家，用机器和大数据做判断；没有网点，只有APP；没有柜台和现金业务，只有一套网络系统……但却在服务百万级别的小微企业，服务遍及全国，目前却只有400多员工。

网商银行的模式，是一个非常轻的、对物理资源的占有很少的模式。这个跑在云上的银行系统，扩展性更强，成本也低得多。以单账户成本为例，国内大银行一个账户一年的IT成本大概在50元上下，小银行在80到100元之间，而网商银行这一成本在1元以下。再从银行最日常的支付业务来看，银行每笔的成本在几毛钱，而网商银行只要不到两分钱。技术优势及其带来的成本下降，这是网商银行可以大力拓展普惠金融的基础。

网商银行的董事长井贤栋这样理解普惠金融：移动互联技术改变了触达用户的方式，实现了普惠的“普”字。云计算极大提升计算效率，降低交易处理成本，形成了“惠”字。大数据技术能更好甄别和计量风险，给风险定价，使过去长期被忽略的长尾用户获得更好服务，同时也能更好地了解用户的风险偏好，用合适的产品满足因人而异的需求，这就是“惠”及每一个人，是真正的“因您而变”，因您而不同。

2004年，支付宝诞生，这是一个中国特色的个人间交易的信用解决方案。从这里出发，有了给个人提供融资和授信服务的小贷业务，再到今天的网商银行、消费金融、保险、理财、征信、金融云等等。不变的，就是轻资产、平台化、交易型的经营模式。轻资产，是指不走依赖资本金、物理网点、人员扩张的传统发展模式；交易型，是指不以做大资产规模、追求商业利润为目标，而是追求更快地实现资金的循环流动；平台化，是指以风险管理能力、技术支撑能力、场景化的客户服务能力为基础，将这些能力向同业金融机构开放并与其共享，进而更高效地实现金融服务需求与供给之间的高效匹配，形成开放式、生态化的平台。

中国在线下金融服务体系的相对落后，反而促进了中国网上金融服务的崛起。巨量的人口和高度的差异化，又倒逼蚂蚁金服这样的集团主动、大胆地创新，因为国外也找不到先例和模式。路就这么一点点走了出来。这是中国的新金融，也是全世界的新金融。

正如中国的互联网应用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，像蚂蚁金服这样的互联网金融也将让金融二字大放异彩。

从杭州回上海的路上，我带着耳机在手机上听歌，是我们那个年代很熟悉的旋律：

能不能把碧绿还给大地

能不能把蔚蓝也还给海洋

能不能把透明还给天空

梦开始的地方一切还给自然

……

道法自然，信用和信任之门为中国开启。只要让中国人享有金融服务的便利，那些创造价值的梦想就会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绽放，如此新奇，也如此有力。